【深海大逃猜】接头人by公子季
接头人by公子季
唐山海走到青峰茶馆门口，习惯性地回身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人跟着他也没有人在附近盯梢后，才放心地步入茶馆内。
小二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招呼道：“先生，喝茶啊？”
唐山海指了指二楼，“我找人。”
“哦，您请——”
唐山海踏着木制楼梯上了楼，往二楼大堂一看，没看到接头人，却看到了大堂中间最显眼的一张桌子边坐着的一分队队长陈深。
唐山海心里顿时一沉，预感到事情不妙。
陈深听到脚步声一抬眼见是他，连忙起身笑道：“山海，你来啦？来，这边坐！”
唐山海满心困惑，这陈深从来都是叫他唐队长的，今天怎么改口叫得这么亲了？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密切了？而且陈深平日里性情温和，今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热情？在他看来，温和与热情这两个词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察觉到事情不对头的唐山海带着三分疑惑七分警惕走到了陈深坐着的桌子边。
“来来来，山海，坐。”陈深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亲手给唐山海倒了杯茶。
唐山海用看着疯子的眼神盯着陈深，然后缓缓地落了座。
陈深倒完茶，把茶杯推到唐山海面前，随后在他旁边坐下了，紧接着就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置于膝上的左手。
唐山海浑身一颤，刚要挣脱，却怔住了。
在别人看来，两人像是多年不见的故交，如今重逢拉着手亲切而激动地叙旧，可是唐山海却分明感觉到陈深一根手指的指尖在他的手心上有规律地轻点着，他心中一震，摩尔斯电码！
陈深嘴上不停地聊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断。
唐山海哪里还顾得上听他说什么？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陈深，心里却暗暗地将陈深传递给他的信息翻译了出来。
危险！埋伏！军统！上层！奸细！
唐山海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陈深显然是想告诉他，现在情况危险，茶馆里有埋伏，军统上层出了奸细，出卖了他们这次的接头行动！
唐山海迅速地冷静下来，脑子飞快地转着，思索着对策。
“怎么样？山海，我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陈深笑眯眯地问道。
唐山海闻言一怔，上次跟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陈深见他一脸茫然，连忙接着说道：“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啊！”
陈深的声音有点大，附近几张桌子的人都听见了，纷纷看过来。
而此时唐山海的手还被陈深紧紧地抓着，他顿觉窘迫，蹙了蹙眉，陈深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让我搬到他家去住？我们俩是昨天结拜了兄弟怎么的？都要搬到一起住了？
唐山海看着陈深，见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里竟然隐隐有一丝期待，他心中不由得一动，忽然明白了陈深的用意，他点点头，“好，今晚就搬。”
陈深顿时笑逐颜开，“那你一会儿回去收拾好行李。”
唐山海一顿，随即点头。陈深将行李二字咬得有点重，唐山海察觉到了，他心里暗暗思索其中的含义。
想了一会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陈深抓着，就赶紧把手一抽，这回陈深没再用力抓，他把手抽了回来。
唐山海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飞快地打量二楼大堂坐着的所有茶客，他发觉果然有七八个人不像是普通人，但他看着面生，这些人肯定不是55号行动处的。那会是谁的人呢？八成是76号特工总部或是苏三省那个什么新设的研究所的人。
唐山海气定神闲地喝着茶，陈深天南海北地说个不停，唐山海瞟了他一眼，真没看出来，这陈深居然还是个话痨，竟这么能说。
晚上，唐山海回到家，迅速地收拾好行李，出了家门，他看到弄堂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果然有人盯着他！
他淡定地拎着行李箱上了自己的车，然后点着火，去了陈深家。
按照他和陈深约定好的，他轻轻地叩了三下门，两短一长，门开了，陈深看见他后眉开眼笑，唐山海白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地，他就是看不惯陈深这副嬉皮笑脸花花公子的样子。
合上门，陈深的神情蓦地肃然起来，“山海，你必须尽快离开上海。”
话音未落，唐山海猛地从腰间拔出枪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陈深，“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深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反正是和你站在一边的人。”
“你不是军统。”
“我当然不是。”
“你是中共。”唐山海神色了然。
陈深不置可否，他笑了笑，“山海，先把枪放下，听我说。”
唐山海觉得陈深这算是默认了，他缓缓地放下了枪。
陈深正色道：“你们的上层出了奸细，出卖了你们今天接头的情报，梅机关特令76号和苏三省联手抓捕你们，所以行动处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76号有朋友，他透露给我的。”
唐山海点点头，看来中共在汪伪埋了不止一颗暗棋。
“我想了一个办法，”陈深接着道，“先把那些跟着你的人处理掉，然后我送你离开。”
唐山海蹙了蹙眉，“不行，我不能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任务。”
陈深微笑道：“你是指归零计划吧？”
唐山海猛地抬眼看着他，他忽然想起之前收到组织上的密电，上面说据悉中共麻雀也在寻找这份秘密计划。他眯起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你就是麻雀？”
陈深摇头，“我不是麻雀。但我可以帮你，等我拿到计划，会寄给你一份，你放心，我决不食言。”
唐山海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深默默地注视他半晌，“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
唐山海有一种直觉，这不是陈深帮助他的全部理由，但他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陈深的这个计划。
陈深看到他点头后，似是稍稍松了口气，随后走到窗边。
“别看了，”唐山海说道，“盯着我的人刚才跟过来了，而且你家楼下也有人盯着。”
陈深点头，“我们上午都出现在了茶馆，他们没有证据不能抓捕我们，但是肯定还在怀疑我们。出卖你们的那个上层应该只知道你们要在那家茶馆接头，但是不知道你和你的接头人具体是谁，所以我今天装作和你相约见面来迷惑他们，他们没办法确定茶馆里接头的人究竟是谁。”
唐山海问道：“跟我接头的那个人呢？”
“他看见你跟我坐在一起了，肯定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头，应该是悄悄离开了。”
唐山海放心下来，“那你有什么办法处理掉盯着我们的人？”
听到他这么问，陈深忽然笑起来，笑得他心里有点发毛。
下一秒，陈深忽然一把拉住他，直接将他拽进了卧房，然后一把将他按在了床上。
唐山海大惊，“陈深，你干嘛？你放开！”他开始挣扎起来，但是陈深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按在床上，笑道：“没关系，你可以大点声，就是要让外面的人听见。”
唐山海气急败坏，他完全没想到陈深居然是想用这样的方法将那些人支走，刚才信了他真是信了鬼了！
陈深见他不再挣扎，迅速地脱掉他的西装外套，然后开始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唐山海脸上顿时开始发烫，咬牙切齿地道：“陈深，你给我住手！”
陈深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他压低声音说道：“那个上层现在不知道你的身份，难保他日后不会打听到，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你必须尽快离开上海。”
唐山海忽然睁大了眼睛，因为陈深低头吻上了他的脖子……
次日，唐山海憋着一肚子火去行动处，走在走廊里，他感觉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尤其是盯着他的脖子，然后开始在背后窃窃私语指点指点。
唐山海将指尖抠进手心里，今天早晨他穿衬衫的时候发现，他的脖子左侧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吻痕，就算把衬衫最上面的扣子系上，也遮不住。唐山海现在杀了陈深的心都有，若不是看在他昨天掩护自己救了自己一命的份儿上，他早就动手了。
唐山海在行动处众人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中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重重地拍上了门。
接连几日，55号行动处疯狂地流传着一条传言，先是传到了处长毕忠良那里，紧接着又传到了76号特工总部那里，后来连苏三省的东亚政治研究所和梅机关也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
李默群坐在办公桌后面，头疼不已。
孙秘书领着一个负责盯梢的人站在他面前，赔笑道：“主任，您看……还盯吗？”
李默群抬头看见盯梢的那个人面红耳赤的，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撤了撤了！都撤了！”
“哎，是，主任。”孙秘书见李默群心情不好，连忙带着那人出去了。
李默群把记录陈深和唐山海行踪的小本往桌上一拍，“丢人现眼！”本来他和毕忠良就一向面和心不合，可毕忠良那个过命兄弟陈深偏偏勾搭上了他的亲眷，关键是两个人还都是男的！他的一张老脸这下怎么都挂不住了。
这天晚上，唐山海回陈深家，发现盯着他们的人都撤走了，他轻轻松了口气。
进了屋，他见陈深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手边是他的行李箱。
“你的东西我都替你收拾好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陈深笑道。
看着那个笑容，唐山海忽然感到有点伤感，“没有了，走吧。”他看了一眼同陈深一起生活过几天的地方，然后转身迈了出去。
火车站，唐山海坐在靠着车窗的位置上，看着月台上的陈深，陈深对他招招手，动了动嘴。唐山海听不到声音，根据口型，他判断出那是“放心吧，我会寄给你”。
火车很快开动了，唐山海看着月台上的陈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化作一个小黑点，最后再也看不见，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舍来。
别了，上海。
别了，陈深。
半个月后，唐山海收到了一封匿名寄出的信件，他打开信封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的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信封里只有一个微缩胶卷，别的，什么也没有。
唐山海将信封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确信陈深没有写给他只言片语之后，心里忽然有点失落，而且信封上写地址的字迹也不是陈深的，获得情报的喜悦被这阵莫名的失落冲淡了些许。
唐山海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子左侧曾经被陈深吻过的地方，吻痕早已消失不见，可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位置。
其实那天晚上，陈深什么也没有对他做，他只是解开了他衬衫上面的几粒扣子，然后扯开一些，在他的脖子左侧印上了一个深深的吻。
只是一个吻。
而已。
日本投降以后，唐山海去了北平，继续做起了卧底。
当然这一回他是中共的卧底，因为对国党的一些所作所为感到万分失望，再加上他偶然结交了一些中共的人，所以两年前他正式加入了中共，并且被组织安排继续潜伏在昔日的军统，如今的保密局。
有一回他和组织上的人接头，来的人竟然是从前上海将军堂孤儿院的汪姐，此前在上海时，他有一次跟着陈深帮毕太太送物资的时候见过她。
“唐山海同志。”汪姐笑着伸出手来。
唐山海握住了她的手，“汪姐，没想到是您，我们原来见过的，您记得吗？”
“记得，记得！您当时是和023同志一起来的。”
原来陈深的代号是023，唐山海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他现在人在哪儿啊？”话刚出口唐山海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按照组织上的纪律，他们是不能随意打听其他同志的情况的。
汪姐神色忽然一黯，唐山海见了心也跟着一沉。
“陈深他……他牺牲了……”
牺、牺牲了？唐山海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吓得汪姐赶忙伸手扶住他。
唐山海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接过汪姐递给他的茶杯，往嘴边送的时候手抖得厉害，温热的茶水泼了满身。
“他、他怎么……”
“唉——”汪姐长叹一声，“他窃取归零计划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他甩开追捕他的人，找到我，把东西都交给了我，还嘱咐我寄给你一份。”
“然、然后呢？”
“他怕追捕他的人被他引到我那里去，就折回去想要引开他们。结果他开着车撞到了路边堆放的货箱上，那里面全是易燃物，紧接着车就爆炸了……”
唐山海扶着桌子，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从来没想过那份归零计划竟然要用陈深的性命去换。
从汪姐那儿回来，唐山海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一切如常，可是他却觉得他的心忽然空了一块儿，什么都填补不上了。
这天下午，唐山海要和组织上的人接头，他来到约定的地点，见这里人山人海，原来这里今天有集市。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这么多人，要找到接头人多麻烦。
唐山海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颇有些烦躁。
可是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在他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的背影像极了那位故人，他怔怔地盯着那个背影，连身边的人撞到他和他说对不起他都没有听到，回过神儿来之后他猛地拨开人群向着那个人的方向冲过去。
可是人群却把他们挤得越来越远……
唐山海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接头的事儿了，他像疯了似的在人群中来回地冲撞，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回身间，那个身影再度落入了他的眼帘，唐山海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那人已经站住了，没有再跟着人群走动，他好像站在那儿，在等什么人。
唐山海一边拨开两人之间的人群，一边唤他的名字，“陈深！陈深！”
听到他的喊声，周围好多人都看了过来，可是那个人却没有回头。
唐山海的心一直往下沉，突如其来的失望如潮水一般将他包裹，但他还是不死心，他要亲眼确认那个人不是陈深，才肯罢休。
唐山海终于挤了过来，他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那人的肩，那人回过头来。
两人都愣住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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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博君默默问一句，如果大逃猜出小料有多少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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